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鄉(xiāng)間的小路，是我最原始的記憶。

鄉(xiāng)間小路，沒有城市的繁華擁堵，沒有耀眼的斑馬線，沒有紅綠燈。春天看到的是藍天白云，莊稼地里綠油油的麥苗，小路邊，各種有名無名的花，開得轟轟烈烈、香得沁人心脾。

(相關資料圖)

走在鄉(xiāng)間的小路上，一些陳年往事總是浮浮沉沉，在土路上留下影子，土路有過歡笑，也有憂傷，土路是我一轉(zhuǎn)身觸摸到的歪歪扭扭的紙畫。

兒時的我們走在鄉(xiāng)間的土路上，那時我們是多么開心，或蹦或跳，或笑或哭，輕松自由。打斗、追逐、做鬼臉，土路是我們的見證者，也是陪護者，更是旁觀者，又是等待者。

土路需要人氣，需要熱鬧，需要同行者。在土路上看田野的莊稼，又高又瘦，葉子翻著卷著，肥厚有度，寬窄不等，像一幅素描，有張有弛。

土路，會讓我們變得灰頭土臉。偶爾有一輛齒輪車從土路上走過，揚起的灰塵像少女的裙子上下飛舞，灰塵瞬間能把人埋住。

每當我背著書包從土路上回到家，母親都讓我先不要進屋，站立在院子中央，用笤帚從我身上往下一下一下拍著，那空氣般的沫子像輕煙般慢慢飄散著。母親邊拍打邊說：“是不是睡在土里打滾了，把衣服弄得這么臟，怎么滿身都是土??！以后再別穿衣服了！”母親氣得牢騷滿腹，那土一股一股從布眼里往外冒，土腥味夠嗆人的。許多農(nóng)村孩子也都是背著這樣的一身土度過童年的。

站在春天的土路上，一片金黃的油菜花像一地碎金子流瀉，惹得我們腳下生風，鉆進油菜地里，折花玩耍，為了開心，弄壞許多油菜桿，沾得滿身黃，惹得村干部罵爹罵娘：“幾個熊兒子，不干好事，進油菜地糟蹋油菜，你們將來喝風趴屁不吃五谷嗎？到處禍害人?！贝蠹蚁癖痪镜街飨_前受訓的孩子，耷拉著腦袋，恨不能立即變成一只螞蟻蜷縮藏在泥土里，躲過這難堪尷尬的羞辱。我們乖乖地從油菜地里出來，委屈地走過村干部的身邊，四散開向各自家的方向跑去。我們邊跑邊聽到他們在后邊喊：“給你爸一會兒就去匯報，你幾個干的壞事，將來分糧時每家多扣幾斤，以后還敢不敢糟蹋莊稼！”

我的心“咚咚咚”地跳了一路，到家更緊張，生怕村里人來告狀。鄉(xiāng)間的土路，就像翻了無數(shù)遍的書，缺棱少角，這里有個壑，那頭有個口，總不是完美。可它是一面鏡子，照亮前邊的路，分割歲月的陰，留下少年兒童的真。土路上的故事，被塵埃一點一點分化在遙遠的記憶里。

鄉(xiāng)間小路是歷史與現(xiàn)實的無縫對接。窄窄歪歪的小路寫著心酸、饑餓，還有印在土里的鞋印，它們都被分化成一縷炊煙，一個故事，一段忘不了的人情世故。

如今，鄉(xiāng)間小路變成大路，水泥地面鋪得光光溜溜，土沫灰飛煙滅，去了另一個世界。鄉(xiāng)間小路在風里，在雨里，在一代鄉(xiāng)村少年懵懵懂懂的夢幻里飄來飄去。

來源：中國青年報客戶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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